第四十二章 包养
我往被子里缩了缩,“这么简单的事我就已经招架不住了,更复杂的你还是不要说了。”
安安眼睛一瞪,“你看你这德性,才几天你就窝囊成这样了?我要是纪铭臣,我就巴不得甩了你!”
她说完狠话,才缓了缓语气说:“纪铭臣刚收购完好趣,就把袁伟良的主産业恶意收购了,这个你总该知道吧?”
我点点头,当初袁伟良不守信,背着纪铭臣放出‘好趣’以次充好和消费者权益受损的消息,我差点惹上官司,还是纪铭臣给我收拾的烂摊子,然后他就以雷霆之势,趁袁伟良因病分神,收购了袁氏産业。
“袁氏虽然在袁伟良他爸爸那辈儿上不算多出彩,但近几年袁伟良下了血本,袁氏也是如日中天,收购以前,提到袁氏,谁不是一脸敬畏?纪氏再庞大再有权有势,强行吞下袁氏也不可能不噎得慌。”
“纪氏根本不经营材料供应这一块,如今收购过去,肯定被它牵制了部分资金,纪氏流动资金紧缩,本来撑一撑说不定能缓过去,但吴氏哪是那么不记仇的?‘好趣’占了吴氏近三成的盈利,他们就能甘心?所以吴氏趁纪氏资金紧张,便在项目上穷追猛打,他们动作激烈,纪氏没办法只能向外界寻求资金帮助,纪氏、吴氏旗鼓相当,而且纪氏处了下风,谁敢轻易伸手?”
“最后是宋家愿意帮忙,条件你自己肯定也能想到,这种商业联姻实在太多了,偏偏两家联系密切的时候,又出了这种娃娃亲的事,你说两家谁不高兴谁不愿意?”
安安顿了顿,见我没说话,张嘴问:“芦苇,不要告诉我,你最近没有发现纪铭臣忙的焦头烂额?”
安安这一问,像把钝刀子一样捅进我心里,我当然早就意识到了他忙,忙的两三天才过来吃顿饭,回来的大部分时间也是紮在书房里。我突然想起他出差前,我跟袁园去监狱时,他反常的哑着声给我打电话,又特意接了我回家做饭吃,我当时还以爲他真的忙完了,还骂他骗子。
结果那才是他真正忙碌的开始。
还有那天临分手时,袁园拉着我吞吞吐吐的说了一堆语无伦次的话,我没听懂,也就没再去细想。前两天去看袁伟良,他说“你这是看不上纪铭臣了,过来找我了?”
纪铭臣的公司出了问题,嗅觉灵敏的人早就看出了异样,只有我还在跟他叫嚣着让他体谅体谅我……我什么时候,体谅过他?
“其实这些事,行内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了,只是纪氏强行压下来,把联姻的消息当烟雾弹放给媒体免得引起外界恐慌,造成纪氏股票大量抛售,不过现在越来越压不住了,纪铭臣冲冲不承认婚约的事情,宋家当然也不愿意,就这么一直拖着。”
我半天没说话,安安伸手推了我一把,我说:“你昨天出门又认识了什么大款,这么内行的消息都让你打听出来了?”
安安叹一声:“芦苇,你应该知道纪铭臣爲什么不肯承认婚约。”
“不承认是不承认,婚约还是婚约。”
“你少说这种糊弄话,这种话,你扪心问问,你连自己都糊弄不住!”安安嗤了一声,“什么婚约不婚约的,宋家老人早就没了,纪家老爷子说什么订了娃娃亲,他就是看准了死无对证!亏得他还是个党员呢,该有多迂腐啊,弄个娃娃亲出来,他也好意思说!也就两家都想联姻,才顺杆爬说是有了婚约,有没有还不一定呢!别说这个理儿你想不明白?”
“我想明白了能怎么样?你也说了两家都愿意,我能一直缠着纪铭臣不放吗?我能帮他什么?万一他们确实有婚约,我既帮不上他又插足了他们两人,我算什么?”
安安摊手说:“你不能这样想啊!纪铭臣他现在不是没承认婚约呢吗?”
我叹了口气看她:“你刚刚不是分析的很有条理吗?怎么这么快就糊涂了?你问我爲什么纪铭臣不答应婚事,不就是因爲我吗?现在我走了,他俩不是正好发展感情,然后履行婚约,纪氏也就解了困。我一直插在里面,难道要拖累他一辈子?”
安安挑挑眉说:“你这就叫油盐不进了吧?难道老娘跟你说这些实情,是爲了让你更死心?”
我抹了抹脸从床上爬起来,“我以爲你是想夸我来着,你不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了吗?这样我不会破坏人家的婚约,也不会搅得纪铭臣焦头烂额的面对公司危机,别的我帮不上忙,做一刀两断这种事,我还是很拿手的。”
“你要这样想,那就也只能这样了。反正这些圈子里,没几个的婚姻不掺杂利益,我们这些混娱乐圈的,更没几个能遂着自己心意嫁人的。纪铭臣这也不叫亏,在碰到你之前,我打赌他早就做好了爲事业献身的准备,后来遇到你,才开始跑偏了,现在顶多是在你的帮助下回归正途。”
安安说完看了我半天,又幽幽说了句:“看不出来,你还有颗圣母心。”
我冲她扔过一个枕头:“你不会理解我想做撒旦的心情!”
安安闪开身,一把扯开窗帘,转身冲我说:“你做撒旦做混蛋我都管不着,你只要别在老娘床上孵蛋就行!赶紧从床上滚起来!”
外面阳光正好,照到我这个三天没见过光的人身上,显得格外亮堂,我喊得撕心裂肺:“你拉窗帘干什么,我衣服还没穿呢啊!”
被安安套话的人果然没有说错,接下来几天,纪氏资金链出问题的消息越来越压不住了,买了纪氏股票的股民大片的清仓,股价大幅下跌。
安安看完报纸瞟我一眼,有意无意的叹了一句:“纪铭臣可真能扛啊!他得有多讨厌宋家姑娘啊!”
我知道安安的潜台词,但是个人总有扛不住的时候,等哪天他真的扛不住了,能帮到他的那个人必然不是我,需要待在他身边的那个人,也不是我。
安安见我不说话,扔了报纸说:“我们剧组前段时间有个同事受伤了,我要去看看,你去不去?”
我想起来好久没有去看薛绍了,于是跟着安安一起去了医院。
我可以料想杨若怡经常过来看他,但没想到她竟然能看哭了。
我去的时候,杨若怡正在会客间的窗前抹泪。她瘦高的个子显得有些单薄,脸上表情很冷淡,我进门的时候她正装着若无其事的擡手抹泪,但眼泪又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停往下掉,抹半天也没抹干净。
她向着窗外,爲了免得尴尬,我只当自己没看到她,快步进了里间病房,不想薛绍在里面也是一脸的烦躁,捏着根烟坐在床上猛吸。我推门进去的时候他刚要说话,见到是我又咽了回去,只说:“你来干什么?”
他脸上的纱布已经拆了,只有肋骨和脖子那里还没好全,他说话的语气轻易暴露了暴躁的心情。他额上和脸上都留了深刻狰狞的伤疤,倒是趁的他整个人粗犷了几分。
其实我能理解他现在的心情。当初我和他提起转到幕后工作时,他也是一脸的轻快向往,但我们谁都清楚,不过是一时的憧憬罢了。
纵然薛绍这两年一直有意发展,也结识了不少大牌,但他一没经验二没背景,没有几个人愿意掏钱给他练手玩。如今他马上要出院了,前途却是茫然一片,烦躁也是必然的。
这样一想我大概明白了杨若怡爲什么会那么神伤,大概是她愿意提供帮助,被薛绍一口回绝了。
有时候,同病相怜的人除了刺得对方更加疼痛,根本没法互相取暖,我除了口头安慰几句,也没办法开导薛绍。